蓝色布鲁斯blue

“他是泛着炫光的蓝色,是温柔的温柔。”

【宇宙邵年】第三十二行诗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生长在沙漠中的一株红柳,将根深深扎进地底,仰头遥望冰凉的银河。我像艰苦徒步的干渴的旅人,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迷茫。于是我每天都写一行诗,梦着远方蓝色的海洋。第一行、第二行、第三行……终于我写满了三十一行,所有的向往骤然停止。直到你如星光坠落,砸进我的怀抱,我才明白——

        你是我的第三十二诗。”



        八月在南岸还是酷热的天气,但没有太阳,只有连日的雨。雨不大,但几乎每天都下一场,落在地面被慢慢地蒸发,像一台抽湿机,抽出了落日大道上一排香樟木的馨香,抽干了碧绿芭蕉叶的水珠,潮湿又绵密地黏在短袖上,拧一把能攥出许多水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哲宇一边抬起手腕擦鼻梁上汗水和雨水,一边推艺体中心拐角处楼梯间的门。这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子,除了角落堆着几个小箱子,就是厚厚的灰尘。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撩上去,低头看地面,地上有几个新鲜的脚印,他有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。刚一路冒雨跑过来,他有点喘,墙上开的小窗口透进来丝丝缕缕的光线,令他恍惚了一下,心里冒出一个声音:我能做些什么?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能做些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呀学弟你有能力也有心,肯定能给咱把这个乐队重新组起来。学长没能力,从上一任负责人那里接过来,好不容易把人凑齐了,结果一个两个训练三天两头不来,这摊子也就散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前某学长笑嘻嘻地搂着林哲宇的肩,美其名曰传承精神:“学弟乐队就交给你啦。”然后拍拍屁股走人,从此人间蒸发再无踪迹。

        唉,林哲宇也无奈,但既然来了,总得尽自己所能做点事。他先把几个箱子搬到地上依次打开,才发现是三个琴盒。打开第一个,空的,有零零散散的几包弦。剩下的,一把Epiphone,一把Gibson,林哲宇口中“嚯”了一声。他把角落里破破烂烂的单人沙发拖出来,随意用拖布打了打上面的灰,然后坐在上面擦琴。琴是好琴,不过Epiphone那把摇杆断了,Gibson的琴弦磨损得厉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过来这么早?”

        香樟木淡淡的香和着雨微微润湿,从门口一路纠缠进来,邵浩帆顺势带上了门,把一场雨隔绝在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几天都下雨,训练结束得早。”林哲宇就着抱琴的姿势,轻快地扫了一下弦,然后抬头向他看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一双眼睛天生会说话似的,从来不需言语说明什么,只要静静地这样一望,就能和吉他清脆的乐音一同唱出一首动人的情歌。

        邵浩帆对上他的眼睛,心弦轻微震颤,他不自然地舔了下嘴唇,想着:要输。

        密闭的空间从来不是对峙的好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他像往常一样抬腿,走到他身边,和林哲宇挤在一个沙发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也是冒雨过来的,湿发贴着额头向下淌水,顺着脖颈滑落,整个人散发着潮湿的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两具同样潮湿的躯体紧贴在一起,倒不觉得黏得难受,只觉得温热一寸一寸爬了上来,在这方静谧的天地能品出一丝柔软的温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林哲宇放在弦上的手按了一下:“琴挺好的,弹一首听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屋子里一瞬间变得安静,灰尘和光的粒子不再跳起舞蹈,雨声的存在感一下子变得强烈,轻轻地洒了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哲宇左手一下一下扣着打拍子,邵浩帆凑近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突然转过头,鼻尖距离咫尺,呼吸声细微又清晰,几乎是贴着说:“这是前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下一秒这呼吸远了,悸动腾升又散落,散落又腾升,像小孩子不懂得在夜里如何燃起炬火,最后只装起一地碎了的星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窗棂上的水滴

         渗透进墙壁

         就像挥之不去的你

         慢慢  这样的天气

         适合想你  蕴酿情绪

         跟着你呼吸同样空气

         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歌?”邵浩帆的发丝蹭着他的耳朵,“没听你唱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蓝色雨。”林哲宇满是笑意。

        邵浩帆也笑了,笑着说我下次唱一首《金色的斑马》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没等他笑完,林哲宇的唇就贴了上来,两人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。

        林哲宇摩挲着他后脑湿淋淋的头发,无奈地说:“别闹,小孩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捧所有的浪漫和温柔,偏生他坏心打破这微妙气氛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他们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斑马,斑马

         你是金色的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熟悉的旋律响起,轻声的哼唱仿佛托起了落下的水汽,在一腔爱意中旋转着蒸发,他似乎唱的简单,也填的随意,直到时光的胶片飞速倒退,定格在某个难以磨灭的瞬间。他用尽所有认真,唱道:

         “——我遇见你的那天也是在下雨啊”

        林哲宇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,下雨的天气他也这样躲在窄小的屋子里。门外雨冲刷得痛快,打开窗却是闷热袭来,于是他扒着窗沿静静地向外看。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两只小松鼠,一只等着从雨中跌跌撞撞跑来的另一只,然后它们在屋檐下的最后一个台阶上紧紧地依靠彼此。那时他刚从国小发的课本上知道了浪漫这个词,但不懂什么才是浪漫,而那一刻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: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浪漫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他们一起偎依在这狭小的空间,温暖而静谧,但心跳如鼓点,邵浩帆干燥的嘴唇顺着他的脸颊滑到耳边:“还挺浪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接着他在侧耳轻轻啄了一下,说:“我更浪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下一秒林哲宇的吻压了过来,吉他啪嗒掉在了地上,换他整个人被环抱在怀里,邵浩帆想:我们真像两只松鼠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浪漫”两个字和林哲宇最初认识的世界重合,一瞬间时空的交错,像看到了刻在炉壁上的一行久违的诗,禁不住让他以为这就是全部。

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是个感性的人,可以为了浪漫去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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